王旭东,教授,研究员,博士生导师,第八届江苏省政协委员,第十、十一、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,现任中华中医药学会中医药文化分会副主任委员等职,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医养生康...
王旭东,教授,研究员,博士生导师,第八届江苏省政协委员,第十、十一、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,现任中华中医药学会中医药文化分会副主任委员等职,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医养生康复学、康复医学、医史文献学,出版著作70余部,编著各类规划教材10余部,发表学术论文110余篇,获全国杰出青年中医金奖、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等奖项。
为迎接李时珍诞辰500周年,自去年12月开始,笔者全身心地投入到李时珍和《本草纲目》的研究之中。因史料不断增多,新的发现不断涌现,手下的笔便难以停止,最后竟写出了一本十几万字的书——《星耀千秋价值永存》。
随着对李时珍的研究不断深入,笔者首先的感受便是崇敬和感慨。在无数传世中医药古籍中,最为优秀的本草学著作当属《本草纲目》。
民国以前对李时珍和《本草纲目》的研究甚少。新中国成立以后,李时珍的名声和社会地位、国际影响力出现了爆发式的增长和扩大,成为我国古代文化名人的杰出代表。李时珍与张仲景、孙思邈等中医大家一样,受到中医界的顶礼膜拜。但是,仔细研究史料后却发现,目前李时珍研究中还有诸多偏离历史真实之处。因此,笔者试图尽量还原一个真实的李时珍。
李时珍不是乡村医生
据清光绪《蕲州志》所绘城图,瓦屑坝位于蕲州城东500米。李时珍是一个城市人,是在城市文化的环境中成长的。
多数文献按照目前的行政区划,将李时珍定为“湖北省蕲春县蕲州镇瓦屑坝人”。 蕲州镇是现在的行政区划,李时珍生活的时代,蕲州的规格为“府”。历史上,蕲州的规格一直是在蕲春县之上,是蕲春县的上级单位。新中国成立后,蕲春县人民政府于1953年入驻漕河镇,至此,蕲州才真正“沦为”一个“镇”。由此可知,李时珍出生地并非字面上所表达的“镇”,而是一个不低于“地级市”的大城市。清光绪《蕲州志》记载:“自咸丰元年至光绪十年……大小男妇共三十四万七千六百七丁口。”可见,34万人口的城市肯定是一个大城市。
李时珍故居在蕲州瓦屑坝,当代学者并无异议,介绍李时珍里籍时写作“蕲州东门瓦屑坝”(或“瓦硝坝”)。瓦屑坝地名如今在蕲州镇已经消失。相关文献在介绍李时珍故居时,将其认作是一个小村庄“瓦屑坝村”,电影《李时珍》也是据此设定李时珍生活环境的,这是不准确的。将瓦屑坝想象成一个村庄,显然是顺着现代行政区划的逻辑:蕲州是“镇”,镇以下当然就是“村”了。但是,上文已经证明了李时珍时代的蕲州是个“大城市”,那么,将瓦屑坝说成“湖边村庄”,就是想当然了。
历史上的瓦屑坝,名声之大,超出想象。它原本是江西鄱阳县的一个地名,明初洪武年间,中国出现大规模的强制移民运动,史称“洪武大移民”。在这场运动中,有几个著名的移民集散地,如山西洪洞大槐树、江西鄱阳瓦屑坝、江苏南京柳树湾等。而江西瓦屑坝被认为是仅次于“大槐树”的第二大移民集散地。
蕲州白马渡是江西移民在鄂东的登陆点之一,留下定居的大批移民居住于此,依“地随人迁”的古制,再加上这里本来就是一座坝,所以也把这里叫作瓦屑坝。据清光绪《蕲州志》所绘城图,瓦屑坝位于蕲州城东500米,也就是说,瓦屑坝就在城门边上,根本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湖边村庄。弄清这一点,就知道了李时珍是一个城市人,是在城市文化的环境中成长的。
这一段考证还得出一个未经文献证实的史料,即李时珍祖上可能是外省移民。
李父的“莲幕”是何身份
“太医院莲幕”没有名分,能出入太医院,担任顾问、参谋之属。
李时珍父亲李言闻,字子郁,号月池,晚号藏六野人。蕲州名医,所著医书《四诊发明》收录《明史》,也是青史留名之人,另有多部医著亡佚。《本草纲目》多次介绍其事迹,对其崇重有加,强调其医术高超。
《本草纲目》中两次提到父亲“太医吏目”的头衔。在李时珍兄弟于隆庆壬申(1570)为父母所立墓碑上,碑文为“先考太医院莲幕李公月池”。“莲幕”作为身份并出现在墓碑上,这种情况比较少见。而李氏后人如此郑重地刻在墓碑上,则显得非常重视。“莲幕”一词,典出《南史》:南齐宰相王俭官高德重,时人把他的官署比作莲花池,入王俭幕府为“入莲幕”。后来,莲幕便作为僚属和幕宾的美称。李言闻的“太医院莲幕”应该就是这样的身份:虽然没有名分,却能够出入太医院,充当顾问、参谋之类的角色,可能是由荆王府之类的王公贵族推荐至太医院(荆王府自明英宗正统十年,自江西建昌迁至蕲州,雄踞蕲州198年,李家与王府颇多交集)。太医院应该确实接纳过李言闻,并且发生过学术上的交集,或者给过相应的荣典,否则,李时珍家族是不敢随便在墓碑上刻“太医院莲幕”字样的。
为何李时珍兄弟在父母墓碑上署“莲幕”,在《本草纲目》书上却写成“吏目”?这可能存在错讹或者以讹传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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